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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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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瓷和師父剛翻出墻就瞧見天下盟的沈元老帶了人來清尊樓,她慌忙拉著師父躲進小巷,生怕他一個激動就上前找人理論。

本想等人都進了清尊樓他們再開溜,天下盟卻留了人守在外面,四散開來準備守住通往清尊樓的各條路。

想不到還什麽都沒做呢就要開始被人四處搜捕,寶瓷推著東方獄華往小巷另一端跑去,只希望天下盟的人還沒有到那裏。

巷子另一端的一輛馬車卻讓他們停下腳,馬車穩穩的停在路口正中,擋住了去路。

東方獄華要親自扛著沈晴顏已經很不爽了,當即陰惻惻對寶瓷道:“殺過去。”

——如果沒得選擇那就只能這麽做了!性命攸關的時候寶瓷也是不會手軟的,卻在這時車簾一動掀開半面,坐在裏面的人卻是拉著一張臉的南宮雪雁。

寶瓷的蓄勢待發一下子就撲了,搞毛——“你怎麽又出現了!不會是跟著我吧!?”

南宮雪雁的臉一下子就更臭了,“誰跟著你了,我只是來見君樓主的,剛好看到天下盟的人在搜捕你而已。他們可馬上就過來了,還不上車?”

寶瓷側目一眼,發現師父也臭著臉斜眼瞄她——又哪裏勾搭來的?

先不管那麽多了,怎麽樣都比站在這裏給天下盟的人抓強!

她玉手一揮,“——上車!”

馬車緩緩行駛起來,寶瓷盯著南宮雪雁——她雖然信寧寧,但連寧寧爹媽都不信,又怎麽會完全信南宮雪雁。他若真敢有什麽貓膩就直接抓他當人質。

“你這麽巧這時候來找君樓主?”

“哼,我來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這些天你以為展雲傾是為什麽事來找君樓主商討。”他幾次出入清尊樓,只不過不是沒遇上就是她沒有註意到他罷了。

“真的?展雲傾和君樓主是在商量你的事?你幾時變這麽不得了了?

南宮雪雁瞥她一眼,哼道:“你還真是什麽都不知道。不是我的事,而是南宮家,和南宮麟川。”

寶瓷更奇怪了,“南宮麟川?怎麽他還沒消停嗎?兩年前的事,應該足夠他翻不了身了吧?”

南宮雪雁的臉沈了幾分,“沒錯,他被趕出南宮家,在江湖上也沒有了立足之地。可是他是那個南宮麟川,他不會善罷甘休。他勾結了邪魔外道,勢力越來越大。似乎老爺子還偷偷留給他一大筆財富,他就用來收買一些三教九流,流氓強盜甚至殺手——這兩年他一直在對付南宮家,看起來似乎就算是得到一個殘破不堪的南宮家也不願讓我來當這個家主。起初還是暗中作對,不過近些時候他似乎也越來越心急,手段越發明顯了。”

這個少年還是傲嬌的,只是當年那種色彩鮮艷的傲嬌如今仿佛是蒙上了一層灰,整個人的顏色都暗下來了。看起來這兩年他這個南宮家主當的也很艱難。

“可是,這樣你都還讓南宮家堅持了兩年,也很不容易了。”

南宮雪雁重又擡起頭看著寶瓷,茫然了片刻,忽然卻笑了,“有時候你也會遲鈍呢,會特意去調查你和你師父,冒充你師父毒殺展雲傾,這麽大仇,你都想不到麽。”

寶瓷一楞,突然上前揪住南宮雪雁的衣領,“你說是南宮麟川幹的!?”

她還沒來的及爆發,就已經被瞬間席卷整個車廂裏的氣焰一驚,僵硬的轉頭——“師,師父……”

啊啊忘記師父還在車裏了啊~~

“師父你冷靜啊,我們會抓到他的!我保證把他抓來給你處置,你愛切幾塊就切幾塊——”

東方獄華終於暫時收了怒火,寶瓷松了一口氣,卻聽南宮雪雁道:“你在南宮家的那幾天,是自從南宮麟川被帶進南宮家之後,我感到最開心的日子——所以,跟我聯手吧。你跟你師父已經很惹人註目了,還帶著一個沈家小姐,這城裏沒有人不認識她。若沒有人幫忙,你們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躲藏。而你們要抓南宮麟川,根本就不能離開這裏的不是嗎——”

寶瓷聽他說完也笑一下,“果然是當了兩年南宮家主,你也長進了不少嘛。可是就算如此,我們也不能隨便就相信你吧。”

“——你不是會那些奇怪的蠱術嗎,只要你覺得可以安心,對我隨便用好了。”

寶瓷瞪著他瞧了半晌,“你們兄弟兩個,還真是執著到偏激。”

——※——※——※——

他們住在南宮雪雁安排的宅子裏,專門派了一個啞巴丫頭照顧沈晴顏——洗漱幹凈吃了頓飽飯,沈晴顏總算活過來了。

她也不再被五花大綁,只綁了手腳,坐在桌前——

“讓我幫你師父作證?休想!”

“哦,那我們被抓的時候你記得加上綁架你沈大小姐這一條,我和師父絕對會對你被綁在師父臥房裏這件事供認不諱的。”

“你——!”

寶瓷微微嘆口氣,“幹嘛這麽較真呢,過去的事就算了,只要你幫我們做個證,你好我也好。就說比武的時候你正在我師父這裏作客,我師父洗清了,你也該嫁誰嫁誰,何苦壞了你們倆名聲,搞不好我師父還不得不娶你了——”

“你!你胡說什麽!?”沈晴顏被綁了這麽久,人家睡床她睡地,人家吃飯她沒得吃,脾氣自然暴躁了些。可她還是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讓我考慮。”

寶瓷無所謂的聳肩,“那你就考慮吧,反正不管你答不答應我們也要先抓到真兇。”

——他們去抓真兇,說不定就會對自己有所疏失,找到逃跑的機會。而最好的情況是幹脆他們就跟真兇兩敗俱傷!

沈晴顏恨得磨牙,正見這時東方獄華也從屋裏走出來,若無其事的同桌而坐——雖然依然不怎麽高興但最近他已經很習慣了沈晴顏的存在,或者說習慣了對她視而不見。

畢竟之前每天晚上你在床上睡覺,地上還有人被捆得跟個春蠶似的還要昂著頭怨憤的瞪著,吃飯也瞪,喝茶也瞪,如果不能徹底的無視掉那還真是一件蛋疼的事。那樣說不定他早就把人殺了。

沈晴顏瞪大著眼睛看他若無其事的坐下——他怎麽可以這樣無視她?餵餵!把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關在你房間關了那麽長時間竟然轉身就當她不存在!?

她在用盡全身力氣,將一腔怒火凝聚在目光裏投射過去——東方獄華如同瞎了一般,不,不止是瞎了,簡直五感淪喪六感失陷!怎麽可以感受不到!?

寶瓷比較想知道她繼續這樣等下去,眼珠子會不會掉出來……好辛苦的樣子哎。

不過那不關她的事啊,沈晴顏跟師父之間的事還是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師父要喝茶嗎?我從南宮雪雁那小子那裏要來不少茶葉,(雖然她完全不懂有什麽不同)我去幫師父泡~~”

“慢著,你不許動手,讓這裏的下人泡。”——他才不要一個連茶葉種類都分不清的臭丫頭去毀了那些茶!

——師父你這是吃果果的鄙視啊~~!

寶瓷不滿的走了,只剩下沈晴顏和東方獄華,她終於忍受不了這種沈默和無視了!

“你這人到底想怎麽樣!?把我捆來關在這裏,就這麽不聞不問!?”

東方獄華擰了擰眉頭,他還是比較喜歡把她的嘴堵上的時候。淡淡側目瞄她一眼,“那你想怎麽樣?”

——虐待?拷打?她有這種嗜好?

沈晴顏滿腹牢騷頓時吞了回去,打了個寒顫——為什麽感覺不太妥當的樣子?

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的立場吶~~

天下會館建立多年,大多有實力有名望的家族,只要住的不是很近自然都會在附近購置房產。南宮家這兩年被南宮麟川打擊得不輕,處處生意門路都受阻礙事事不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實力還是有的。

寶瓷端茶路過,瞧見南宮雪雁擰著眉頭吩咐管家處理事務,待管家走後便像沒了力氣,沈重的低頭坐在那裏。

寶瓷走過去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南宮雪雁險些一頭栽下去——“你幹嘛!?”

“精神點啊!你只要跟兩年那樣單純傲嬌著就好了,憂郁並傲嬌什麽的一點都不適合你啊!”

“你——”

南宮雪雁瞪著她,她以為只是說說那麽簡單嗎?

寶瓷卻道:“你不是說兩年前我在南宮家的時候你是最開心的嗎?現在我不是也答應跟你聯手了,等我把南宮麟川那小人揍到滿地找牙你再接著樂吧!”

他怔了半天,突然洩了氣一般,撐了兩年的架子倒了下來。

——他跟南宮麟川鬥了十多年,每天都在想真希望他從不曾存在。如果南宮麟川沒有被老爺子帶回南宮家,那他還是那個傲嬌壞脾氣卻被大家寵愛的大少爺。

他的跛腳是天生的,這讓全家上下都對他格外嬌慣,可是說不定他心裏還是自卑的,所以各種鬧脾氣,旁人卻依然容忍他。南宮麟川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眾人對他的態度都微妙的變化著,因為南宮麟川才是南宮家的未來,而他不過是被養著的閑人。

藏在那些放縱背後的,是憐憫。

他和南宮麟川都太執著南宮家了,如同成王敗寇,爭到了便是一切,爭不到的只能是廢物。

他爭到了,卻發現得到的是另一場無止盡的惡鬥。

因為那個人是南宮麟川,他鬥不過的南宮麟川——即使敗了也不服輸,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如果換成了他,他也許什麽也做不了……

“說起來哦,最作孽的還是南宮老爺子了!”

南宮雪雁沮喪著轉頭看她,寶瓷道,“你看,你一個好好的繼承人給人頂了位子當然不能服氣,南宮麟川一個正派大少爺又得躲躲藏藏讓人當野種,性格不陰暗才怪!所以你們兩個會對南宮家這麽執著都是他害的!不過當然我可不會因為他有苦衷就原諒他毒殺展雲傾還誣陷我師父!”

她義憤填膺騰地站起來,南宮雪雁以為她還有什麽慷慨陳詞,誰知她竟道:“你要願意就繼續憂郁著吧,我得給師父送茶去了,最近他脾氣又不穩定著呢。”

真是怎麽總讓她碰上這麽些個人,都像展雲傾那樣安安穩穩情緒平和不好嗎?

——展雲傾啊……嘆,他真的不會死吧?

人還沒走出院子,外面有仆從正慌慌張張跑來,“莊主!天下盟的人請求搜查來了!”

南宮雪雁忙對寶瓷道:“你們快躲起來!”

“你頂住啊!!”寶瓷拎著茶壺就跑了——這兩天天下盟一直在城裏各處搜,包括各門各派的落腳地。事關刺殺盟主,自然無不配合,南宮雪雁就更不能阻攔搜查了。他能做的也只是趕往前院去寒暄幾句,爭取了時間讓寶瓷他們躲起來。

寶瓷一路趕往後院便急道:“師父快進密室!天下盟來搜查了!”

沈晴顏一聽便想大叫,已經被東方獄華一把扼住了喉嚨發不出聲音,直接拎著脖子就拽進了密室。

沈晴顏險些又去了半條命,她真是腦子不清醒才會犯渾求救啊!難道忘記這丫有多喪心病狂嗎?

這宅子只是買來重修過的,為了不被人從結構上看出有密室的存在,只能把密室隔得很狹小。

很狹小。

三個人擠在衣櫃一般大小的密室裏,幾乎你貼著我我貼著他,距離近得沒有節操可言。

沈晴顏嚇得大氣不敢出,心臟噗通跳著,生怕這樣緊貼著,會讓這個喪心病狂的禽獸獸性大發——不,他徒弟還在這裏,他總不會當著他徒弟的面——

她偷偷擡頭去看,但見東方獄華微微擰著眉頭,似乎忍著不自在的模樣。她心裏頓時慌亂一團——東方獄華大魔頭一般的形象成功深入人心,沈晴顏正胡思亂想著,寶瓷已經舉起兩手,一手茶壺一手茶杯,笑得又得瑟又諂媚,“師父,喝茶嗎~?”

在這裏悶著可是很~無聊的呦,快誇獎她這麽機靈,都沒忘記把茶壺帶進來吧~~

東方獄華哼一聲,吝嗇得連個誇獎也沒有,擠出一只手接過茶杯,讓寶瓷給他添了,慢慢喝起來。

——尼瑪!!說好的喪心病狂呢!?說好的獸性大發呢!??

她就這麽沒有魅力嗎??

沈晴顏內心嗷嗷抓狂了——

——※——※——※——

南宮雪雁本來一直避免著跟沈晴顏直接面對面,畢竟都是有頭臉的人物,她若活著離開,日後恐怕不好相見。

但天下盟的人一走,他卻仿佛忘記了這一點一般,急急趕開打開密室——看到緊緊貼在一起的三人時臉色不易察覺的變了一變。

寶瓷看到他倒是很樂呵,“人走了嗎?”

他不冷不熱道:“走了。”

寶瓷嗷一聲蹦出來,“再待一會兒真要擠成人肉餅了!”

她剛一出來南宮雪雁竟然伸手將她拉到身後,離師父遠遠的——寶瓷怔了怔,東方獄華也向他們看了一眼。

對這片刻的尷尬,寶瓷還是無視好了。

“餵,你到底有沒有查到南宮麟川的消息啊?我們不能總這麽躲躲藏藏的吧?你要再沒消息,我就自己去查了!”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麽,南宮雪雁一面慶幸寶瓷沒發覺一面又仿佛在怪她居然什麽反應都沒有,別別扭扭的應了一句:“也不是沒有。”

“有你不早說?”

南宮雪雁的傲嬌於是又犯了——“你除了南宮麟川還知道什麽?”

“我幹嘛要知道別的?我現在就想知道南宮麟川!”

南宮雪雁反駁不能給她憋得應不上話來,沒好氣道:“今天淩晨有人去刺殺展雲傾,護衛見到是灰衣鬥笠的人,但是被他跑了——”

“——什麽!?跑了??寶珞在幹什麽啊!?”

南宮雪雁看了她一眼問道:“清尊樓的寶珞姑娘,跟你是什麽關系?”

“是我妹妹~”——怎樣?我妹妹漂亮吧?可愛吧?是不是看見就很想上去摸兩把?不行呦少年~~人家名花有主哦~~

南宮雪雁是不知道寶瓷那生動無比的臉上在說什麽,總之是令人不怎麽爽就對了。

“其實你們兩個的關系並不難猜吧。”

“那怎麽了?”

“南宮麟川也猜得到吧。”

“啊?”

“忘了跟你說,雖然刺殺沒成功,但從淩晨之後似乎就沒人見過那位寶珞姑娘了,清尊樓的公子這會兒正到處張揚著找人呢。”

“啊!?”

寶瓷呆呆楞了一會兒,便二話不說直沖出去。東方獄華也把沈晴顏往南宮雪雁手裏一塞,緊隨其後不見了人影。

——※——※——※——

天色依稀有些微暝,寶珞緊緊追著前面的人,即使借著夜色也絲毫不能甩開她——被追的人不禁啐然,只不過是一個小姑娘,卻如此難纏,猶勝當年的寶瓷。

但他甩不開寶珞,卻已經甩了其他追來的人,索性踩踏在樹上一個借力回身,三指鷹勾向寶珞抓去——

寶珞抽出腰後一對月牙似的彎刀迎上,旋轉在手中映著天空乍現的光輝,“鏘”一聲砍在對方三指鷹爪的護指上,那人手指一收緊緊夾住刀身,寶珞一時抽不出,另一只鷹爪已向她門面抓來。

寶珞擡刀去擋,鷹爪一收那把刀卻頓時一聲脆響折斷,她微愕之時鷹爪已再次襲來取向她雙眼。寶珞只得擡臂護住,頓時衣帛裂聲,手腕生生被抓去一塊皮肉。

她面容動也不動,手腕後一雙漆黑目光犀利,舍棄了手中刀身形一矮擊向他心口。

一掌中,對方卻只退了半步便停住,寶珞很清楚自己的長處不在內功,即便打中也不會對對方造成太大傷害。

這是東方獄華的取舍和不得已。

區區十年要如何造就出兩個高手,他只是將兩人長處最大能力擴大,術業專攻,也放棄了其他東西。

一掌之後對方也就明白了這一點,沒有刀的寶珞,等於沒有爪子的貓。

鬥笠之下露出一抹冷笑,鷹勾再現,向寶珞襲來——

寸許之間一股氣勁將他的鷹爪推開,灰衣人驀然擡頭,見樹上飛落下一人白衣,翩然落定。

“你忘記我了,南宮麟川。”

眼前的少年他怎麽可能會忘,南宮麟川摘下鬥笠丟到一旁,冷笑,“好久不見了,滄溟少主。”

笑笑一直沒有露面,他的身份也似乎不應該再出現在天下盟那種地方。所以,大概一不小心會疏忽他的存在吧。

但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無聲無息跟來的,也只有滄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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